上個月我在某個軍事討論區裡,看到有網友提到Osprey公司出版的Red SAM: The SA-2 Guideline Anti-Aircraft Missile這本書宣稱美國曾經派遣SR-71進入中國領空偵察,而且中國還曾發射地對空飛彈試圖攔截。不過我對這樣的敘述存有高度的懷疑,最重要的理由就是書上的這段話:
The US CIA replaced the U-2 with the supersonic SR-71 Blackbird reconnaissance aircraft in the mid-1960s.
美國空軍的SR-71正是終結中情局A-12偵察機的頭號殺手,根本不歸中情局管。作者對這個事實都搞錯,自然會讓我懷疑接下來的文字的正確性。除此之外,在Francis Gary Powers駕駛的U-2被蘇聯打下來後,續任美國總統對於派遣飛機到非交戰國上空偵察都有相當的顧忌,遇到不得已的情況,也都是由不具軍方身份的CIA用偷偷摸摸的方式執行。要讓機身上漆著美國空軍徽誌的SR-71大剌剌的飛進中國領空偵察,無異是一種政治自殺的行為。更何況SR-71開始服役時,美國已經開始準備向中國示好,萬一有穿著軍服的美國空軍飛行員被打下來,雙方的面子都掛不住。
下面的文件來自美國政府出版的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如標題所示,它是303委員會在1969年3月作成的一份備忘錄,開宗明義指出美國從1968年3月27日開始,就停止派遣飛機進入中國領空偵察,而整份文件的態度就是不願意因為取消這個禁令而影響到日漸改善的美中關係。註解1和2也提到,303委員會和尼克森總統在當月只批准由Ryan 147無人飛機執行的偵察活動,而雖然季辛吉和尼克森在4月同意由U-2在大陸的海岸線以外進行偵察,事實上黑貓中隊由范鴻棣在1968年3月16日執行C058C任務後,就再也沒有機會飛進大陸本土上空偵察了。
下面這段文字是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為1972年的一份備忘錄所做的註解之一,所提到的10月是指季辛吉到中國大陸訪問的1971年10月。如果SR-71距離海南島20海浬都會讓季辛吉如此關心,美國政府有可能批准它飛進中國的領空嗎?
當然,要證明某件事並不存在,是比證明一件事的確存在更困難得多。因為後者只要一項客觀的證據就夠了,而再多的證據卻可能仍不足以支持前者。前面我試著用已解密的文件,來推論為什麼美國政府不(太)可能派SR-71進入中國偵察。知名的航空作家Chris Pocock在50 Years of the U-2這本書中也寫道:”Although missions by the SR-71 Blackbird were approved over North Korea as well as North Vietnam, not even the Mach 3 spyplane got to fly over the Middle Kingdom.” 但如果各位有任何事證可以證明當年SR-71曾到大陸上空偵察,歡迎提出來跟大家分享,我也樂意更正我的看法。
不過前面這些敘述並不表示美國在1970年之後就沒有派遣飛機深入中國領空進行偵察過。上面的文件裡已經提過Ryan 147H和T型無人偵察機,接下來我要講的,是飛得更高、更快的D-21超音速無人偵察機。我在拙作《無人飛機祕密檔案》裡曾經介紹過D-21:
Q-12是先「騎」在改裝後的A-12偵察機的背上起飛,等到飛行速度達到音速三倍後,再脫離A-12母機,以本身的動力飛行。由於這種獨特的飛行方式,Q-12後來的編號改成了D-21,擔任發射母機的A-12偵察機則被賦予了M-21的編號,其中的D和M分別是Daughter和Mother的縮寫。至於21這個數字則是把12的1跟2交換而來,目的是跟原來的A-12計劃有所區分,以免因為不小心的混淆而把這個比A-12還要機密的計劃洩露出去。
有些書籍和網站還是把D-21的發射母機稱為M-12,畢竟它是由A-12發展而來,稱為M-12似乎合情合理。最近我終於找到官方文件,可以證明M-21才是正式的編號,而這份文件也指出改由B-52發射的D-21改稱為D-21B,可惜的是它沒有解釋D和M是不是分別代表Daughter和Mother的縮寫:
我在書中也提到,美國以D-21B進入中國領空執行的偵察任務共計4次(如果您想知道這4次任務的日期,就請買一本我的書吧!要不然網路上也找得到),其中第一次的偵察目標是羅布泊地區的核子試驗場。然而我最近找到的這份出自NRO的解密文件卻好像證明我說錯了,這次任務的目標應該是中國南部:
我想當時我應該是參考Ben Rich的Skunk Works這本書,Ben Rich在書中也提到,他多年之後輾轉從一個中情局的朋友手中收到蘇聯KGB所送的「禮物」,而這份禮物正是執行第一次中國任務的那架D-21B上的零件,在西伯利亞被一個牧羊人發現後交給了KGB。會不會是因為導航系統故障,而讓這架應該在中國南部偵察的飛機一路飛到了西伯利亞才墜毀呢?會不會因為它飛到了西伯利亞,而讓Ben Rich判斷它的偵察目標是羅布泊?希望趕快有更多的資料解密,讓我解開這個謎。
以下文件顯示美國政府在1970年6月批准了D-21的第二次中國任務,目標還是中國南方。不過根據Ben Rich的書或網路上的資料,這次任務並沒有如期執行,真正的第二次任務直到1970年底才進行,而且目標也是羅布泊。
不過美國的目標真的是羅布泊嗎?下面這份1970年11月的文件似乎可以證明不是:
我沒有關於第三次和第四次任務的文件,也許D-21後來真的去了羅布泊!還是其他不知名的地方?